第三章：奥泽山的女伯爵
1：少年的烦恼
水树源时常会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未来图景。他并不想和自己父亲一样成为外交官，纵使许多同学朋友都把源那一嘴无人可敌的毒舌功夫归功于他的外交官家室，但实际上源的语言技巧全都来自于书本，在小学时代，他甚至被认为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内向男孩。年幼的时候，源渴望成为宇航员，科学家，这一类在如今的自己看来跟魔法一样缥缈虚幻的工作。
随着岁月的推移，他还是了解到有些事乃人力所不可及，如同以人之肉体对抗钢铁战车，即便拥有再坚强不屈的意志，也只能落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所以在步入高中后，源的人生目标开始变成普通的医生，公务员等等，说是人生目标，但源实际上对这些未来根本不抱有兴趣，只是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人立足与社会之上，第一点就是要让自己活下去，因此稳定的经济收入是必不可少的。第二点则是得到周围人们的认可，至少不会被自己的亲友当成‘游手好闲的家伙’。如果对这两点不满，那就是对社会规则的不满，除非能够游离于社会之外独自生存，既想不融入社会，又想受到社会之中其他人的认可赞赏，这样人大概就只有上帝了吧？
不过在昨天，源似乎找到了另一个能够这样生存的人物：百目鬼初。这个光是容貌就能让大多数同性嫉妒，异性倾慕的少女，还拥有着绝大多数人都不可拥有，却梦想拥有的天赋：魔法。无论是镜中世界还是现实世界，她都向源展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在昨天被她的魔弹击倒，动弹不得的时候，源第一次开始想着：如果我也能使用魔法该多好。但之后在回家的路上，源想到了更多的事情：拥有魔法，真的会让自己比现在更加快乐，幸福么？
如果被朋友发现了自己的魔法，对方会不会就此疏远你？如果让陌生的人发现了自己的魔法秘密，该怎么办？如初所说，他既不能清楚别人脑海里的记忆，也不能杀人灭口。
身怀超越常人的力量后，自己是否还会保持着常人的价值观，是否还能对他们一视同仁，是否会使自己超然于其他人之上成为异类，是否能够克制自己的原始冲动，不使用超人的能力为恶？
至少这些事情，百目鬼初都处理的很好，但如果换成了源，他没有任何信心能做到像初一样的完美。
昨天的源，就是在思考着这些事情的同时陷入梦乡。他在回到家后已经时过午夜，纵使身体各处疲惫不堪，但他的大脑始终在思考着关于初和她的魔法，包括在洗澡更衣，甚至睡着前的一秒，都在思考。造成的结果便是他一觉睡到第二天接近10点多才醒过来，同时头痛欲裂，而且将其叫醒原因主要还是放在一旁手机。源不耐烦地抓起手机，发现来电人的号码是未知。
“开门。”
接通后，电话对面就传来了莫名其妙的话语。
“喂？你哪位？是不是打错了？”
“才半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你到底是谁？”
“看来得提醒你一下。”
随着对方这句话说完，源的左臂受到了火烧般的疼痛，他立刻哇的喊出声来，同时看到了左臂的眼眸型的记号正发出火焰般的红光。
“记起来了吗？”
“百目鬼？”
“没错，赶紧给我开门。”
“开什么门？你在我家门口吗？”
“废话！速度点！”
初随后就挂断了电话，不过源的左臂也恢复了正常。他立刻在衣柜里抓起件休闲服穿上，跑下楼去打开了家门。和昨天一样，百目鬼初仍旧是一身红色的装扮。只不过昨天的风衣换成了衬衫和格子短裙，修长的双腿并没有裹上长筒袜。此时她正不耐烦地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也不等源说‘请进’，她就自顾自的走了进来，仿佛她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哇，好大的房子。真不愧是外交官的儿子。”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还有电话号码？我可不记得向你提起过。”
“从某位副学生会长那打听来的。”
“啥！你什么时候和灰野优人搞到一块去了？”
“真失礼！什么叫做搞到一块，我之前在学校里偶然遇到他，聊了几句关于你的事，优人同学很开心地把你的电话住址，包括生辰八字都说给我听了。”
“什么！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也不能怪优人同学，实在是本小姐的人格与美貌让他不得不敬服。”
你就臭屁吧！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源无奈的带着初到了客厅。
“算了，既然你都来了，那就先坐一会，我去泡茶。你喝大吉岭还是铁观音？”
“喝什么茶！你赶紧去洗漱一下，我们要出门！”
源这才想起自己刚从床上爬起来，现在连脸都没有洗，头发也乱如鸡窝，赶忙红着脸背对百目鬼。
“去哪？”
“去拿洋馆的钥匙，这可是昨晚你答应我的！”
“唉，你真是一刻都等不及要进那屋子啊。”
“没错，别婆婆妈妈的了，干劲准备！”
百目鬼初在客厅里等着源洗漱换装，顺便悠闲地观察着源居住的别墅：大小和水树长道的山间阳关相似，两层楼包括客厅，厨房，厕所，卫生间等，上下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个房间，光从客厅来看，墙壁和墙角都摆放着诸如肖像画，雕塑，瓷器之类的装饰品，让整个屋子充满浓厚的西洋风。
资本主义的铜臭味扑面而来，让初相当不爽，于是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穿戴完毕的水树源立刻被初拉出了家门，由于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两人决定先解决午餐。在源声称会由他请客之后，初立刻表示要去市中心的法式餐厅吃红烩牛肉大餐，她的无理要求自然被源果断拒绝。在经过多轮威胁和抗议，唇枪舌剑三百回合后，源最终同意带她去枫叶町的高档中华料理店‘风景园’。当然，初的点餐金额有一个上限，否则源这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完蛋了。
风景园的店内装饰充满中国气息，两人小隔间的围栏也布满诸如竹子和梅花的雕刻装饰，然而在这样古色古香的环境里，源面前的午餐让他看直了眼，所有盘子里的菜都如同烈焰般鲜红：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所有的菜里都点缀着火红的辣椒和香油，虽然气味香甜无比，但源还是不敢品尝其中的任何一样，深怕到时候自己会和眼前的火焰魔女一样，辣的从嘴巴里喷出火来。
这些让源看着都流汗的菜品都是初点的，她此时正吃得津津有味，那滴着油的红辣椒就被她这么一口吞进嘴里，仿佛毫无感觉地嚼碎咽下，不一会的时间，桌子上足够两人吃的餐点已经被初消灭一大半，而源只能静静地扒着米饭。
“水树同学你怎么了？只吃米饭不会觉得淡吗？”
“你才是，不觉得辣么？”
“哈哈哈，你肯定没见过真正的中国川菜吧？这些菜看着颜色鲜艳，其实根本就不算辣啦！快快，水树同学也吃两口试试。”
“不用了，你吃就行！”
“别那么客气吗，来，把嘴张开！”
“喂喂喂，你是想干嘛？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吃还不行吗，你给我坐下！”
眼看着初想要端起一勺麻婆豆腐喂给自己，源吓得立马自己舀起一勺一口吞下！
“诶？虽说有点辣，但意外的很好吃！”
“我就说吧！”
源也发现了川菜的美味而开始狼吞虎咽，两人就跟比赛一样，很快就消灭了桌上的食物。
“呼！吃饱了吃饱了！”
初心满意足的拍拍独子，伸了个懒腰，悠闲地如同趴在阳台上午睡的猫。
“我说啊百目鬼同学，你在学校里也是这个样子吗？”
“嗯？什么样子？”
“不管开心生气，立刻会表现在脸上。”
“怎么可能，在学校肯定要装成乖乖孩啊。”
“诶？那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
“你听说过谁在自己养的狗面前装可爱的吗？”
“等下，我怎么就变成狗了？”
“嗯，狗好像是有些不雅观，那就叫奴隶好了！”
“你小声点！别在大庭广众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而且这个奴隶感觉和狗八斤八两，都不是什么正经的词语！”
“那你要叫什么？仆人！”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离谱，源赶紧指出其中的原因。
“所以说，我为什么就变成了你的，那什么，仆人？”
初摆正坐姿，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代表她接下来说的话并不是玩笑。
“水树同学，你听说过黥面之刑吗？”
“就是犯了罪，被在脸上刻字的那个刑法？”
“没错。”
初抬起了左手，往自己雪白的手臂上指去。源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也卷起自己左臂的衣袖，露出了那个眼眸型的号。
“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难不成就是那个刻字之刑？”
“虽然我的刻印本身也具有惩罚的效果，但大致来说就是这个意思。懂了吗，水树同学，你现在可是被刻上了我的标记。就跟古代的囚犯一样，被刻上标记，卖为奴隶。”
“别开玩笑了，哪有这种，哇！”
荒唐事三个字没能出口，源左臂上的记号便如同火烧一般剧痛无比。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如同受到电击一般，让他惹不住惊呼了一声。
“我以为你已经尝过苦头了水树同学。劝你别再大惊小怪，下次记号再被触发，我可不保证你会不会永远失去左手。”
“这，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你至少把这个说清楚吧？”
“唉，看来你昨晚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嘛，水树同学。这是魔力刻印，也可以当成是一种诅咒，里面包含了施法者的魔力，确保你不会违背施法者的意愿或者泄露施法者的秘密，当然所谓的施法者就是我喽。”
“也就是我得对你言听计从？”
“正解。”
源看着眼眸标记沉默了。
“放心啦，说是让你言听计从，实际上主要是让你保守关于我和魔法的秘密。我又不是欧美电影里的那种老巫婆，会指使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去为非作歹。”
“所以说，只要我保守关于魔法的秘密，这个刻印就属于无害的东西？”
“嗯！另外就是不要惹我生气，你泄露秘密后，刻印会自动启动把你烧成灰、但我也可以主动启动刻印，明白了吗？”
“这可能吗？就算我不惹你生气，你自己都会生气，到时候胡乱怪罪到我的头上，这刻印就一把火把我烧了？”
“才不会有这种事！我会注意好分寸的，最多让你疼一下下！”
这对话简直越来越离谱了！一顿饭的时间，自己就变成了脸上刻着字的囚犯，稍微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被活活烧死？
“我知道啦，真是的！我发誓以后绝不会随便乱用刻印的力量...别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了，真让人受不了！”
看到心灰意冷，仿佛丢了魂的水树源，初赶忙出言安抚，就怕他会突然之间哭出声来。
“那这玩意会一直留在我手臂上吗？”
“放心，等我完成任务，就放你自由。”
“什么任务？”
“这可不能告诉你了水树同学。好好想想，光知道我是魔法使一事，就让你陷入了不小的麻烦。我之前也说过，有些事还是别知道为好。我也会尽量不把你卷进来，等到拿到旧屋子的钥匙，调查完里面的东西，大概就不用和你产生什么纠葛了。”
初严厉的话语让源停止了追问，对方言之有理，源就不再说多余的话，他沉默了十多秒后，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
“事不宜迟，这就动身去拿钥匙吧。”
“等一下，你非得和我一起去吗？”
“怎么了？反正我下午也闲着，不能和你一起去？”
“那个，怎么说呢，其实钥匙在我的表妹明日奈家里。老实说如果带你一起去，可能会让她不高兴。”
“明日奈就是水树长道的女儿？”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不用你管。不过既然是长道的女儿，说不定知道一些他父亲的情报，快！我们走吧。”
源的一番话反而让初更来劲，她立马从桌前站起，一把抓过源的肩膀，向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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